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楔子
「目前比數87比85,最後二十四秒比賽就要結束,也許一個三分球,會將比賽逆轉,也許是兩分球加長延長賽…」
關上電視,我窩在沙發上,這一季的球賽開打了,還是找不到熟悉的身影。
現在的你,在哪兒呢?
是否和我一樣,也在看著曾經屬於你的舞台?
「拉琴跟打球真的好像!」
「嗯?」
「妳看嘛!音樂人的掌聲,就像球場上的每場勝利,都是用生命換來的!」
用生命換掌聲,你這麼說過。這就是我們的交集?
在地球某一端的你,還為那年我們有過的夢想堅持嗎?是否還在努力實踐?01
難得悠閒的平常日假期,我無聊地晃到誠品信義轉一轉。
看看書、逛逛街,手裡抱著一大疊挑好的新書,正要結帳卻被迎面而來的"巨型動物"狠狠的撞了一下,手裡的東西順勢滑落。
「啊…」
「對不起…」"巨型動物"回頭看了一下,後面似乎有人在追他。
他反應很快的往柱子後面一躲,還向我比了"噓"!
我側身站在柱子前,替那人擋了一下。
看一群人四處張望,應該是沒有發現,又往前走去。
等那群人走遠後,我蹲下去將散落一地的書撿起來,"巨型動物"也彎下腰來幫忙。
「剛剛謝謝妳唷!沒有把我說出去。」巨型動物笑了一下。
他帶著一頂球帽,壓低帽緣,還有一副咖啡色墨鏡,一看就是在躲人的樣子。
「喔!小事一樁,他們為什麼要追你?你欠他們錢喔?」他把撿好的書,拿給我,站了起來。
巨型動物真是高,我幾乎要抬頭才可以跟他講話。
雖然隔著墨鏡,但是,他好眼熟喔!
是不是在哪裡看過?
「呵呵!當然不是啊!他們是記者。」
「記者為什麼要追你?你是誰啊?」我發誓,我真的只是順口問問。
「疑?…」他的身體微微顫了一下,還是被我看到了,好像"他是誰"是很奇怪的問題一樣。
「我要去結帳了。」我打破沉默,卻聽到遠遠傳來陣陣驚呼。
「趙昶君在那裡、在那裡!」記者們一窩蜂往我們這邊奔來,巨型動物連忙我手中的書抽走,丟在一旁的架上,拉著我往外跑。
看到麥當勞,又衝了進去。
「欸…你…」巨型動物一手嗚住我的嘴巴,我瞪大眼睛看著這個"怪物",直到記者再次被我們甩開。
「呼…終於走了,真是陰魂不散!」他終於放下他的大手,眼神不時四處飄,深怕記者們又發現。
「你就是趙昶君?達欣的趙昶君?」我有些驚魂未定,不只是被追逐,還有眼前這個人。
「嗯…是啊!妳要不要吃東西?我請客。」他輕輕笑了一下,看起來有些無奈,也似乎不想延續這個不太營養的話題。
「好啊!」
等到我們找了一個比較少人的地方坐下來,我才真正看到他長什麼樣子。
平常,只在電視裡看,也不曾仔細研究每個球員。
怪不得他這麼高,原來是打籃球的。
「妳叫什麼名字啊?」趙昶君一邊咬著薯條,一邊擠番茄醬,還順便跟我說話,整個就是很忙碌。
「嗯?」想的太入迷,被他突然開口嚇了一跳。
「名字?妳叫什麼名字?」
「喔!范旻安。」
「哪個ㄇㄧㄣˊ?哪個ㄢ?」我拿出筆,在紙巾上寫下我的名字。
「吶!就這樣啦!對了,他們追你,是要跑新聞嗎?」
「可能吧!薯條妳不吃嗎?」他忙著進攻眼前的食物,很敷衍的回答。
「不要,我吃雞塊就好了。」
「哈哈,那我接收啦!」他的笑容像個小孩,要到糖吃的開心。
「你這麼餓啊?」我不可思議的看著他,他真的是電視上的球星嗎?
該不會是冒牌的XD
「當然!我早上沒吃欸!」說的好理所當然,孩子般的理直氣壯。
「那你吃慢一點比較好吧!」我有些好笑的看他,心想,原來球員只在球場上充滿殺氣,放下籃球,和一般人沒有兩樣。
等他終於填飽肚子,才又注意到我。
趙昶君咬著吸管,喝著可樂,和我大眼瞪小眼。
「幹嘛看我?我臉上有東西嗎?」
「妳是少數看到我,不會要簽名或拍照的人欸!」有必要像看到鬼一樣的稀奇嗎?!
「很奇怪嗎?」
「嗯…是有一點。」
「這樣不好嗎?」
「不會啊!」又是一個孩子的笑容,好燦爛。
在他的墨鏡底下,藏著一雙不小的眼睛,鼻子高挺著,一身Nike的便裝,果然很運動員。
「我剛看到你的時候,就覺得你好眼熟,原來是電視上見過啊!」
「妳看SBL?」
「當然看啊!不過我不懂籃球,但我喜歡看球賽。」球賽,可是我生活中的很重要一部份呢!開什麼玩笑!
「為什麼?」他一臉好奇的看著我,還是咬著可樂的吸管。
「大概是…羨慕那種忘我的專注力。
那是在拉琴的時候,很重要卻難做到呢!」趙昶君愣了一下,才又慢慢的開口。
「忘我的專注力…是嗎?」
「嗯嗯!球員在那麼大的場上,跑來跑去,拿著球和籃框競賽,就只想讓球隊贏球。常常受傷,有時候還不顧傷勢,仍堅持上場。如果拉琴也能這樣就好了…」講到拉琴,心裡就有點難過,忘了對面坐著的,是剛剛才認識的人。
「拉琴?」
「啊…嗯。」
「妳學音樂的?」音樂似乎小小的挑起他的興趣。
「嗯。」
「拉琴很難專心嗎?」
「也不是這樣說欸…只是有時候狀況不太好。」
「會很難嗎?」
「難?每個人學得都不一樣吧!」
「是喔…那…你們也有比賽嗎?」
「有啊!上台的機會是不少,但不一定是比賽。」
「妳拉小提琴?」
「不是,是大提琴。」我搖搖頭,回答說。
「拉大提琴啊?大提琴不就跟妳差不多高嗎?」唉呀!好難為情的問題!
「哪有!我比它高好不好!雖然只有一點點,還是比較高啊!」幹嘛挑我的罩門打,我不服氣望著他,只見他憋著笑,懷疑的打量我。
「是喔…」
「瞧不起人啊!長的高了不起喔!哼哼!」我小小聲的嘀咕,似乎被他聽到了。
「好啦!我開玩笑的!」
「我從剛剛就想問你,你到底多高啊?好像巨型動物喔…」
「什麼?巨型動物!!是妳太矮了好不好!」
「哪有啊!你很奇怪欸!我很高的好不好…」越講越心虛,撒這種事實擺在眼前的謊,連說都不用說,光士氣這一點就輸了。
「是是是…妳最高了!哈哈哈哈哈……」笑什麼笑啊!可惡!
「你又多高啊?」
「184。」那副滿不在乎的表情,讓人真想一拳揍下去。
要不是他的手機突然響起,我想我們可能會為了這個很幼稚的問題打起來。
「欸…我可能要先走了喔!」坐回座位時,他一改先前嬉鬧的表情。
「喔!」
「妳要怎麼走?要不要順便載妳?」
「不用…不用、不用麻煩,我自己回家就好了。」
「妳不用跟我客氣啦!妳剛剛幫我擋掉記者,我還不知道怎麼謝妳呢!」
「真的不用!我還要回誠品,買剛剛"被你"丟下的書。」
「這樣啊…那…」
「你有事就去,沒關係的。」
「我們交換手機號碼好了,改天謝妳!我再打給妳喔!」
很特別的一天,在很特別的情況下結束。
趙昶君帶上墨鏡,低調又小心地離開麥當勞,我有一種說不出的奇妙感覺。
居然會遇到明星球員,雖然我沒有特定喜歡誰,卻也開心好一下子。
我散步走回誠品,拿起剛剛一時情急捨棄的小說,想著剛才的畫面,不由得笑了出來。
好不可思議,有點不真實,是我在作夢吧?
我用力捏了捏臉頰。
喔!好痛!
難道是真的?
我真的認識趙昶君了喔?!
我真的認識趙昶君!!
回到我小小的宿舍,身上大包小包的東西,提得我手好酸。
拎了條大浴巾就要去洗澡,沒想到,手機卻在這時響起。
「ㄨㄟˊ」陌生的號碼。
「范旻安嗎?」
「我是!請問你是…」
「中午才見,才幾個小時就忘了我喔?」
「耶?趙昶君?真的是你?你真的打來了啊?」
「開玩笑,我說要打就會打。
何況,妳今天救了我耶!
我還欠妳一個大大的人情呢!」
「那又沒有什麼!」說的我都有點不好意思,不過我有些開心,接到他的電話,讓人意外又驚喜。
雖然說"沒什麼",卻講了兩個多小時的電話,耳朵都熱熱的。
直到他手機突然斷掉,我才意識到,兩個小時前的大毛巾,還安穩的掛在手上。
「剛才不好意思,手機沒電了。」
「沒關係!說起來,我們聊了好久喔!」
「呵呵…對啊!妳明天有要做什麼嗎?」
「沒什麼事囉!寒假嘛!考試也考完了,平常日,就沒有事做了。」
「喔!還好,這樣就不會打擾到妳。」
「才不會呢!倒是你,不用練球嗎?」
「要啊!不過明天比較晚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因為我會睡過頭。」真好意思說!
「有人會先預知這個嗎?!」
「我啊!」
「教練不殺了你,才怪吧?」
「還好囉!」
「那你還是快去睡,免得明天起不來。」
「只好改天再聊吧!」
「嗯!有機會在聊。」
「跟妳聊天很開心喔!」
「謝謝!」
「如果妳明天太無聊、不知道要做什麼的話,可以找我!」
「OK!OK!晚安!」
「祝好夢!」
手機很燙,耳朵也很燙。
掛上電話,我發現嘴角揚起好久,都有點酸呢!
卻還是很開心的笑著。
好久沒有這麼高興的笑了。
一個意外,默默地闖進我的生命。
被掀起的漣漪,只有我還沒有察覺。
或許,是不願知道吧!
從什時候開始…我忘了笑?
從什麼時候開始…嘴角不再上揚?
其實剛才的聊天內容,都很平凡,很小的生活小事,卻不自主的讓人有種暖暖的感覺。
我放下電話,拿起在手上兩個多小時的大浴巾去洗澡。
今天太多意外驚喜,也許明天醒來就會回到現實。
02
結果,我錯了。
不僅僅是那一晚而已,幾乎每一天,他練完球,或者我拉完琴,就會給彼此加油打氣,甚至變成一種習慣。
從一開始的巧遇,到每晚的電話。
從籃球,到音樂。
從生活瑣事,到夢想追逐。
什麼都可以談,什麼都可以講。
球賽照看,只是不去現場。
不喜歡人擠人,不喜歡在團體裡被遺漏的恐懼。
關於這點,昶君已經哀怨很久了。
說什麼,我是因為討厭他才不想去之類的。
真是個一百八十幾公分的巨人"小鬼",我總笑他,只長身高不長腦子。
「安安,妳在幹嘛?」講起話來都像在唱歌,他今天一定有好事發生。
「你先說你要幹嘛吧!聽起來一臉高興的!」為了避免有陷阱,先小心一點比較好。
「明天我們對裕隆,要不要來?」又來了!每次都要問!
「不要!很麻煩!待在家裡看電視轉播就好了。」這句話我都不曉得回答幾遍了。
「沒義氣的傢伙,虧我們還是好朋友呢!」耶?我沒義氣?
「用這招,沒用!」
「妳這麼不喜歡看現場喔?」
「不是啊!每次看台區都擠滿人,而且,距離遠,又看不到。
再不就是有人在耳邊大吼大叫,回來耳聾,我怎麼拉琴啊!」
「喂喂喂!妳還真是嫌棄欸!這是妳對SBL的超級戰將說的話嗎?」超級戰將?我可以不要承認嗎?
「那不然要說什麼?」
「好不屑喔!妳!多少人想要都沒有,妳還不好好珍惜?」
「珍惜什麼?你嗎?那我讓給他們,我收費就好!哈哈!」
「真不給帥哥面子欸!」
「帥哥在哪?在哪?快出來!!!帥哥,你在哪裡呀?」
「妳…算妳狠!難怪人家說,最毒婦人心。」
「謝謝讚美!哈哈哈!明天加油喔!」
「唉唷…妳來嘛!」撒嬌戰術,看來我得防守好。
「我去幹嘛?」
「幫我加油啊!」
「我現在也在幫你加油啊!再說了,北體很遠!」我還有這一招,哼!
「哪裡遠啊!這位太太,妳家門口明明就有直達的公車。」糟…被發現了…
「改天再說啦!」
「不行,一定要明天!」
「為什麼?」
「哪?因為…因為…」
「說不出來了吧!」
「我請妳吃飯嘛!很久沒見面了啊!」吃飯…這不錯,考慮一下XD
「我考慮一下。」
「考慮什麼啊!有免費樓下看台的票,還有本大爺要請妳吃飯欸!
還要考慮的喔?」
「那當然啊!我從新店去體院那麼遠!
而且,回家都很晚,一個人很危險欸!」
「太太,妳長的很安全!哈哈!」可惡!什麼鬼啊!
「是啊!我長的太安全了,所以我一點都不想出門了。」
「喔…不不不!您是全世界最高貴的女子了,如此美麗,怎麼能不出來露露面呢?待在家裡,都要發霉了!」是有點快發霉沒錯。
「你不錯嘛!反應很快啊!」
「好啦,明天要來喔!達欣是第三場、七點的!」好吧!就答應他這一次,不夠好看的話,他就死定了!
本姑娘可不會饒了他呢!
「要是你沒上場,那我去幹嘛?」
「大爺我怎麼可能沒上場!
哈哈…原來妳是想看我喔!
早說嘛!簽名照已經準備好了。」
「簽名照?幹嘛用的?辟邪嗎?」哈哈!
「欸!」生氣囉?不會吧!
「好啦好啦!打精采一點喔!」
「那是當然啊!妳一個人來沒問題吧?」
「你剛不是才說我長得很安全嗎?」總有一天會報仇的,給我等著。
「我開玩笑的嘛…真是愛計較。」我可以想像他瞥瞥嘴的表情,有種想賞他一拳的衝動。
「你不錯有精神啊!明天不是又要睡過頭了吧!」
「哪有,我就要去睡了。」
「喔!晚安。」
「明天見,祝好夢。」
跟他越熟,越難想像平常球迷一大堆的趙昶君,私底下是這個樣子。
三八。哈!
沉默的時候,像個大哥哥;任性的時候,又像小孩子。
要是球迷看到他嘟著嘴說"不要"的表情,大概會認不出他來吧!
真是標準的兩面人!
場上愛裝酷,場下耍任性。
隔天,我起了大早。
先練完琴,晚上才好出去玩。
只是,我有點擔心又有點期待,讓我實在難以專心在大提琴上。
真奇怪,到底為什麼要為球賽而緊張成這個樣子呢?
我拿著遙控器在電視機前亂轉,一百多台的節目,沒有一個字進入我的腦海裡。琴開了,又放下。
譜擺好,又收起來。
早知道就不要答應,害我如此坐立難安。
傳簡訊好了
他要是看到,應該會開心一下下吧!
To巨型怪物:本姑娘難得願意出門,要是你打得太爛,我就把你的簽名照貼在門口辟邪。
(ps,記得發揮你的"怪物"天賦,別浪費啊!不然會天打雷劈的。)
沒多久後,他毫不客氣回傳。
To笨蛋:妳看著吧!今天可是超水準的演出,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失望。要是妳敢把我的俊美照貼在門口,別怪我沒有提醒妳下場。被宿舍室友包圍,可別怪我喔!還有啊!要簽名、要拍照的,妳沒份!沒有人情可以用。
(ps,我等著有人被室友口水淹死!哈!)
可惡!不回罵你,我就不姓范。
不過,他說的也對,我還是小心為妙,等等被球迷口水淹死,那還真冤啊!
話說他的球迷,多到一種境界,哪天我被暗殺都不知道,一定要小心!
別被發現我認識這個帶衰鬼。
To巨型怪物:你放心,我好的很!至於照片,我留下來射飛鏢,一點點位置都不會放過。或者你覺得"插小人"比較好,我也可以考慮。大話別說太早,依你這種粗心大意的個性,小心背後的鬼手抄球,不要每次被偷吃步都不知道,還呆呆的站在那!看起來真像個笨蛋!
To笨蛋:妳難道不知道"笨蛋"兩個字是專門為妳而創造的嗎?還有啊!真是謝謝妳啊!有妳在偷偷插我小人,我今天一定會打得更順。”背後鬼手”這種東西,是打不倒我的!
好啊!打不倒最好,敢罵我笨!晚上給我小心一點,就別被我抓到小辮子,否則,我一定酸死你。
酸死你、酸死你!哼哼!
03
趙昶君三個字,曾經只是球板上的一個名字。
意外的跑進我的世界裡,原本一成不變的生活,卻因為這個三個字,掀起驚濤駭浪。
每天都變得有趣,每天都有驚喜。
常常你一言我一語鬥嘴,豐富了整個生命,好像世界都活了起來。
被熄滅的城市燈火,他也悄悄地將它點亮。
第二場球賽的尾聲,我走進球場。
票上的座位剛好在達欣球員席的正後方,還有半個小時,晚一點才是達欣對裕隆,現在他應該還在熱身吧!
也許他周圍已經圍滿了球迷,為了保護我的生命安全,還是安分在座位上好了!
閒得無聊,拿起手機發了封訊息給他。
To巨型怪物:不想我拿你的照片射飛鏢,就多貢獻點分數給本大小姐。
「是!遵命!」昶君的聲音從右後方響起,我嚇了一大跳。
「你你你你你…怎麼在這裡?」
「哈哈!范旻安,妳結巴的樣子好好笑喔…」居然敢笑我!
「什麼鬼!找死啊?」我順勢舉了手,正想打下去的同時,突然感覺有好幾股殺氣,從四方襲來。
連忙放下高舉的手,看起來就很滑稽。
「哈!怎麼不敢打?」如此可惡的人,為何會有這麼多人喜歡呢?真是…該死!該死極了!
「你死定了!」我惡狠狠地瞪著他,卻見他一派輕鬆。
「結束後等我。」
「要幹嘛?」
「慶祝!」慶祝?
「喂!你哪來這麼大的自信!比賽還沒打,你就知道會贏了喔?」
「這個嘛…保密!」還真是很神秘的笑了一下,怎麼覺得我身後有人在瞪我。
不是吧!Fans這麼多!
「神經。」
「不要偷跑喔!」
「是、是、是。」
嗶!第二場結束,趙昶君隨隊友們走進球場。
遠遠看過去,在高手環伺下,他並不是身材最顯眼的,卻很耀眼。
「昶˙君˙生˙日˙快˙樂!」樓上看台區突然大聲歡呼,手中高舉看板.
我震驚地呆站著,雙腳無法動彈。
今天是他生日?
所以他才堅持要我在這一天來?
看他和隊友們輪流試射籃,還一邊和身後球員聊天。
微微笑著的他,很難去聯想到平常和我講話,有多機車。
這份沉著和穩重,難得出現在他的臉上。
比賽終於開始,達欣先拿到球權,把握住第一波攻勢,達欣球迷士氣很旺。
趙昶君果然打先發,但,幾分鐘過去了,並沒有多少明顯的進攻。
第一節結束,達欣落後四分。
第二節開始,分數越拉越大,我心臟都快跳出來了。
就連自己上台拉琴考試,還不曾如此緊張。
整整上半場,落後到十二分。心裡著急,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沒有什麼可以幫他,聽著場邊球迷大喊"昶君加油!"自己卻無能為力。
只好再傳封簡訊給他。
To巨型怪物:只要你贏球,我請你吃飯!別老跟我說大話,這樣讓人很擔心。
To笨蛋,相信我。
就這樣?
第三節開始,我不斷向上天祈禱。
昶君要我相信他,到底球員都這麼有自信嗎?
我有些不可思議。
唰!
在我一時分心的情況下,三分球進。
全場歡聲雷動,幾乎都是達欣的球迷嘛!
仔細一看,好多寫著昶君名字的加油大海報。
這傢伙真紅!奇怪,為什麼大家都知道他生日啊?
達欣大反撲,讓人驚喜連連。
尤其最後五秒鐘,昶君一顆兩分球進,又在三分線外被打手犯規,上罰球線。
罰球三分要到,五秒竟拿下五分。
分數追平。
我傻了眼,看著他在球場上揮灑汗水,坐在場邊的椅子上,大肆灌水的樣子。
怎麼會?上下半場差這麼多?
第四節開始,一連砍進三個三分球,將比數拉開。
天哪!這麼戲劇化的球隊,難怪會有"連勝終結者"的稱號!
果然,四節下半,昶君送了自己一個大大的生日禮物,達欣大勝!
球迷歡聲雷動敲著手中的加油棒,尖叫聲連連.
我慢慢走出觀眾席,往休息室方向一望,球迷幾乎包圍住出口。
要從裡面出來的球員,還得由別人開路。
"昶君生日快樂"這六個字,不曾在空氣中間斷過。
站在體院外,寒風冷冷的吹。
球員們一個個出來,總吸著很多人又圍上去。
特別是先發五人,根本就像明星嘛!
短短一分鐘的距離,大概走個五分鐘,還出不去呢!
"昶君、昶君、昶君…"他好像出來了,方圓一公尺內擠滿球迷,喝采、簽名、拍照.我只能遠遠地看他。
手中大包小包的東西,想必愛慕者送的禮物吧!
在旁開路的人,很努力地拉著他往外走,我默默的跟在後面,不知道走了多遠,球迷慢慢散去,開路的人也跟他到別。
他把手中的東西,放在一旁的行人座位上,抽出手機。
「安安妳在哪?」打給我的。
「你後面。」他猛然一回頭,嚇了好大一跳。
「妳什麼時候…」
「從你出來後,你就一直走、一直走,也不回頭看一下。」
「我哪敢回頭啊!剛剛都是人欸!」呀?
不會是我看錯了吧…他居然嘟嘴耶!
「我見識到了,好可怕。」
「我們去慶祝吧!」昶君拉了一下我的衣角,我急忙後退一步。
「為了我的生命安全著想,我還是離你三公尺遠比較好。等等被你的親衛隊砍死,那豈不冤?」只見他一臉不懷好意,把他大大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。
「妳現在似乎很危險喔…」喂!喂!喂!這位一百八十四公分的巨人,壓在我肩上,很重!
「走開走開!我不想被你的擁護者亂刀砍死!」
「我們要去哪裡慶祝呢?」他絲毫不理會我的掙扎,先生,我還想活命好嗎?
生命斷送在你手中,未免太不值得了!
「不管要去哪裡,你先換掉你這身衣服吧!」
「對喔!」真是個笨蛋。
看著他很可憐的拿起一旁的"禮物堆",明星球員其實很辛苦。
「我幫你吧!」
「好難得喔!」也許他累了、也許我懶得像平常一樣鬥個沒完、也許我們都不想破壞這個很美好的氣氛。
雖然天氣很冷,但有種暖暖的感動在圍繞。
「你要帶這些東西去慶祝?」
「不要吧!先拿回去放好了。」坐上計程車,一路上誰有沒有開口。
直到他宿舍樓下,才打破沉默。
我停在門口,不知道下一步是否該向前走。
「不進來嗎?」昶君疑惑的問我。
「不好吧!我在這裡等你就好了,你進去放東西吧!」
「妳等我一下喔!我換套衣服就出來。」
「嗯!」
昶君一進去,我就往旁邊的便利店飛奔,買兩罐Ice和一個小蛋糕。等我再回去的時候,他已經站在樓下四處張望了。
「妳去哪啊?」
「秘密。」我笑了一下,仔細一看,一身便裝的他,其實,還滿耐看的。
等等,我酒還沒喝就醉了嗎?天…
「昶君!」一群不知道是誰的人,突然大叫,所有人都愣了。
「你們回來囉?」好眼熟,應該都是達欣球員吧!
昶君很熱絡地打招呼,只是一旁的我,尷尬的不知所措。
「要出去啊?我們買了酒回來慶祝,不一起嗎?」球員A很可愛的開口。
「疑?你帶朋友回來?第一次耶!真難得!一起進來吧!今天你生日,大家還特地買了蛋糕。」很壯碩的球員B拎著大蛋糕,和一袋看似將便利店搜括一空的啤酒。
「怎麼辦?妳想留下來嗎?」昶君回頭問我。
「沒關係啦!就留下來吧!難得你生日。」唉...我默默為我包包裡的Ice和蛋糕哀悼,看他一臉為難,我只有答應了。
「走走走!進去囉!」一群人又么喝著進去,看來贏球,讓大家心情都很好。
沒多久,有些球員的女朋友陸續出現,大大的房間,卻顯得有些擁擠,也很溫暖。
點起蠟燭,唱生日快樂,啤酒一罐接一罐,大家都有些醉意。
昶君沒有多說什麼,安靜在一旁喝酒,反倒是其他球員,對我的身分,好奇的很。
「安安,你幫我拿一下那邊的蛋糕,好不好?」
「好是好!只是,趙昶君,你會不會喝太多了?」我看著一旁的空罐,實在忍不住。
「哪會!」明明臉都紅了,還硬要喝。
「安安,妳放心啦!他酒量很好的,可是我們的"千杯不醉"唷!」球員C很快的護著他。
其實我也沒有要多說話的意思,只是那一排空罐的畫面實在驚人。
「你們在一起嗎?」球員D大聲一問,大家都往我們看過來。
「噗…」昶君和我同時差點把口中的啤酒噴出來。
「哈哈哈!我隨便說說的,你們不用這麼有默契地承認啦…」這…什麼跟什麼嘛!
「哈哈哈哈……」大家笑的開心,我們無從解釋。
聊著聊著,眼看就要十二點了。
我絲毫沒有想到,一件很…可怕的事……
「我先送她回家喔!」一個叫做"翔哥"的球員,牽著女朋友走出去。
「掰掰!」所有的人一口同聲,但…
「啊!」我大叫一聲,瞬間拉回眾目光。
「現在幾點了?」我拉過昶君的手,該死,這傢伙沒戴手錶。
「十一點五十五,怎麼了?」翔哥很熱心的說。
趙昶君這才意識過來,糟糕…事情"大條"了…
「我送妳回家。」門禁就差五分鐘,從這裡回宿舍,少說也要二十分。
昶君拉著我往外跑,還聽到其他人從背後傳來"安安,妳要常來玩喔!掰掰、掰掰!"大家真的人都很好,如果不是門禁時間快到,我還真捨不得離開呢!
04
「ㄏㄚˊ關門了。」站在宿舍門口,大門緊緊鎖著。
儘管趙昶君飆快車,還是來不及。
「怎麼辦?妳有地方去嗎?」我搖搖頭,回頭看他,頓時發現,他真不是普通的高!
「你先回去吧!很晚了,我再想辦法就好了。」我坐在階梯上,不知道該怎麼辦,也許,就坐到天亮。
「不然…」
「嗯?」
「我們去河堤邊放焰火?」
「放焰火?」
「反正也不知道要幹嘛,走啦走啦!今天我生日,壽星說了算。」
「是…大壽星!」真是任性的孩子,說做就做。
夜深了,河堤邊星星高掛。
但,根本別提放焰火,連人影都沒有。
「生日快樂。」我突然想起來,還沒祝福他呢!
他笑一笑,沒有多說什麼。
我拿出包包的Ice和蛋糕,只見他瞪大眼睛,不可置信。
「妳剛剛就去買這個?」
「對啊!」
「謝謝!」昶君笑得像個孩子,標準笑容,跟第一次見面時,他嘴裡咬著薯條一樣,幸福。
「你的樣子好呆喔!」
「哪有!欸?妳可以喝酒嗎?」
「為什麼不行?我剛剛也有喝啤酒欸!」
「十八歲以下禁止飲酒!」他指了指酒瓶下的標籤,得意洋洋地說。
「我早就過十八了!」
「騙人!真的假的。」瞪了他一眼。
「要不要檢查證件啊?先生!」
「看不出來。耶?我們只差一歲多而已喔?」
「一歲多"很多"好嗎?」我哪有他那麼老啊!
「呵呵!」昶君有些醉意,臉微微泛紅。靠在牆上,上方路燈照了下來,看起來有種無法說出口的感覺。
是遺憾嗎?我想,是我想太多吧!
「安安,拉琴得生命長嗎?」
「嗯?你是說音樂人啊…」
「嗯。」
「有的長、有的短吧!像羅斯托波維奇就拉到八十幾歲,但,杜普蕾四十幾歲就死了。你問這幹嘛?」
「羅什麼?聽不懂,不過真好。球員的生命是很短暫的。」
「只要精采過,生命就會有意義呀!就像櫻花,燦爛地開過一次,春天還沒結束,就全部凋謝了。」
「球員勢必跟時間賽跑,否則,永遠只有坐板凳的份。」
「跟時間賽跑…聽他們說…你想出國?」
「對啊!我在等機會。」
「我看你來學音樂好了。」
「我?」
「打球跟拉琴有點像喔!」
「像?為什麼?」
「你看嘛!八度音就像三分線。
八度以內,是兩分球。
兩度音、三度音就像在籃下取分,五度、六度則是中線位置射籃。
四度音,就是最標準的罰球線。
至於,八度以上的三分球,不僅要有實力、還要加運氣,考驗手感和穩定度。
音準,就像是命中率,手感就如同情感投入,也就是音樂性。
這兩樣,都是重點所在,也是最最關鍵的。
最後在加上熱身和體力,你看,一樣吧?」
「哇…好…特別!從來沒有人把這兩種放在一起。」昶君半天呆愣在哪兒,好一陣時間才開口。
「最近琴練得很低潮,突發奇想,看能不能多練一點。」
「很有趣的說法,每次跟妳談到音樂,我都聽不太懂。今天,真是大開眼界呢!三分球啊……呵…我記得我們以前命中率不好,都要睡罰球線,練到好為止呢!」
「睡罰球線?」換我聽不懂他的術語了,在屬於他的專業領域,叫人吃驚。
「就是不斷練習的意思!剛聽妳這麼一說,拉琴跟打球真的好像!」
「嗯?」
「我這麼說吧!音樂人的掌聲,就像球場上的每場勝利,都是用生命換來的!」生命換掌聲…
「你怎麼都不累啊?剛剛比賽完欸!!」
「還好啦!妳剛剛不是說體力是最基本的嗎?」
「但你是無敵鐵金剛嗎?」
「有食物吃,我不睡覺都沒關係。」這樣喔!
「還真是餓死鬼欸!」
「沒有食物,我會生氣!」
「停!趙昶君裝可愛很不適合你!」其實還滿帥的。oops我想我真的醉了!
「我沒有裝可愛啊!」
「你有、你有…我說有就是有。」
「才沒有、才沒有…」
我不知道我們無意識地爭了多久"有沒有"的問題,靠著牆慢慢睡著了。
等到醒來的時候,已經六點多了。
我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件外套,還跟他一起蓋著。
天哪…
我試圖挪動麻掉的雙腳,他老兄居然整個滑倒在我身上。
不是吧!
這是戶外欸!
等等被他的球迷看到了,我還用活嗎?
喔!不對,就算不是戶外也不能這樣啊!我的媽呀!
可是他睡得好甜,我根本不敢亂動,捨不得搖醒他。
再讓他睡一下好了,只有一下下而已喔!
「呼…哈啾!」才伸個懶腰就打噴嚏,真是個笨蛋。
看著睡眼惺忪的他,昨天真的很累吧!一副剛醒的臉,剎那間有種單純可愛的錯覺。
怎麼可能?!
他單純可愛?
我一定還在宿醉!!一定是這樣的!
「妳醒了?」
「嗯!」
「幹嘛一臉沒好事的表情。」
「你壓的我腳都麻了,請問我要怎麼擺出好的pose?」
「啊…對不起對不起。」昶君不好意思的傻笑著,一時間,我不好說什麼。
應該說是…說不出什麼。
「動不了。」
「我幫妳按一按好了。」
「耶?不要不要!你扶我起來就好了。」開什麼玩笑!幫我按一按?
「怕嫁不出去啊?」
「你欠打嗎?」
「笨蛋!」
載我回宿舍後,他也回去了。
我累得往床一攤就睡死了,這一覺,再起來時,已經是晚上。
一場球賽,讓我整整一天沒有練琴。
但,我竟然沒有擔心或討厭的感覺。
第一次睡在外面,還是河堤邊,詭異的是,身邊還是個男孩子。
有種複雜的情緒在蔓延,可是並不討厭。
我不願去想,到底是怎麼一回事,維持這樣就好。
世界靜止的時候比較美,腥風血雨後的天晴,還是會留下痕跡。
晚上十點,我拿著遙控在電視機前亂轉。
從外面回來的室友,看到我像看到鬼一樣。非常不淑女地大叫!
「安!」艾捷琳衝過來抱我,有這麼久沒見嗎?不過就一個晚上吧!
「妳吃錯藥喔!」我好笑的看著她,小姐,演得很真喔!
「快說,早上送妳回來的帥哥是誰?妳怎麼這麼早出去了?還是…妳根本沒回來?」尷尬…居然被看到了。
「八婆首腦,妳想幹嘛?」
「耶?妳呀…真是太傷我的心了,有上等貨竟然私藏!
喔…my heart is broken!」我傻眼看她演哭倒的戲碼,頭上冒出三條粗粗的直線。
「有必要這麼犧牲嗎?」
「那妳還不說!」
「只是一個朋友啊!」
「不是男朋友?」頭上五條線!
「不˙是!」
「Oh yes!」
「有沒有這麼開心的啊!」想必,此時此刻,我的臉上已經佈滿線了。
「當然開心呀!手機、地址、學校、星座、生日、血型、身高…」
「等等等等…妳戶口調查啊!」這八婆…
「不是啊!認識一個人,當然是從基本資料下手!」
「妳真是"當˙然"喔!」我回過頭看我的電視,她還是不死心。
「安安…」
「幹嘛?不要吵我看電視啦!」
「妳…怎麼忍心…讓我心碎…喔…」
「這招剛剛用過了,無效!」
「我要抗議!」
「抗議駁回。」
「安安…」
「又幹嘛?」
「那…那妳下次出去帶我去!」艾婕琳突然改用撒嬌,變得真是快欸!這女人。
「帶妳去?」
「嗯嗯嗯嗯!」點頭如搗蒜,我看了脖子都痠了。
「不用這麼誇張吧!」
「欸…他戴帽子又戴墨鏡,妳還看得到他喔?」趙昶君,你的掩飾還真是失敗啊!
「是看不到啊!不過憑我精準的直覺,一定是帥哥。」她突然被第四台名嘴上身嗎?還熟練地推了推眼鏡。
「最好是。懶得跟妳抬槓,不要吵我看重播啦!」
「為什麼他要戴墨鏡?」死了!不打自招,我真是笨蛋。
「遮醜不行喔?」
「最好是。」
「對了,妳畢業音樂會要演什麼?」趕快轉移話題,不然就要穿幫了。
「我還在想啊!我們可以用雙鋼琴嗎?」真是單純的女人,這麼簡單就上當了。
「可以吧!每年都有人組,應該沒問題。」還好話題繞到音樂會,不然,依她的八婆style今晚我肯定不用睡!
05
上完主修課,老師很客氣地沒有罵人。
但,我知道自己的狀況仍然很不好,時好時壞的不穩就算了,連練琴都像在敷衍自己。
才剛倒在我最愛小沙發上,包包裡的電話就響了。
「ㄨㄟˊ」沒看過的號碼,好奇怪喔!
「安安嗎?」好像聽過這個聲音,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。
「我是。請問你是?」
「我是蘇品翔。」達欣球員?找我?
「喔!你好,怎麼了嗎?」
「趙昶君生病了,高燒一直不退。但我們要集訓,宿舍沒有人。
我們只認識妳,就先打給妳了。妳現在有沒有空?可不可以來照顧他一下?」
「怎麼會,昨天不是還好好的?等我一下,我馬上過去。」
抓起包包,搭上計程車。
發燒了?難道是昨天把外套給我蓋,自己卻吹到風?
二十分鐘後,蘇品翔拿著球在樓下宿舍門口,幫我開了大門,交代了一下就離開了。
昶君房門沒鎖,一進去,看他躺在床上,臉色很不好的樣子。
「趙昶君。」我搖了搖他,他睜開雙眼都懶。拉高棉被,矇住了頭。
「翔哥你們去練球,不用管我!」
「還活著嘛!你有沒有去看醫生啊?」
「妳怎麼在這裡?」他終於打開眼,看清楚我是誰了,是有力氣講話,看起來還是很虛。
「看你掛了沒啊!」
「妳真狠欸!這是對病人的態度喔?」
「還能吵嘛?精神那麼好,我還以為出什麼大事情!你沒去看醫生喔?」他又閉上眼睛,似乎不太想理我。
「沒有。」
「幹嘛不去?」
「沒力氣。」
「我帶你去啦!」
「不要,我要睡覺。」
「不看醫生怎麼會好?」
「睡覺就好了!」什麼?睡覺就能好,醫院都倒閉了,好嗎?
「趙昶君我耐心有限,限你三秒內給我滾下床。不然你就死定了!」
「我是病人欸!」
「有力氣跟我吵架,沒力氣去看醫生?」
「哼!」
「幼稚的小鬼。」他一把掀開被單,我愣了一下。
「喂!你這麼神勇啊!生病還不穿衣服?」
「很冷欸!我懶得拿啦!衣櫃那麼遠。」
「棉被蓋上!」我走到衣櫃,幫他找了件襯衫,還有外套。
順便把圍巾丟到他手裡。
「不用圍巾!」
「圍˙上˙去!」
「嗚…好兇…」
折騰了一個多小時,終於又回到宿舍,他老兄連走路都很不穩,害我還得扶著他。又要避免被球迷看到,球帽、墨鏡一樣都不少。
回到他房間,已經七點多,天又暗了,不過,時間對病人而言,是沒有存在的價值的。
我出去買了碗魚湯,再回來的時候,他已經在床上躺平。
搖醒他也不是,不叫他又不行。
「趙昶君,你會不會餓,要不要吃晚餐。」他蒙上被子,絲毫沒有要理會我的意思。
「你不吃一點東西怎麼吃藥啊?」
「不要。」任性。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,我還是忍忍好了。
「起˙來!」本姑娘還真是耐心有限,沒兩句話,就不爽起來了。
「我不想動。」撒嬌?應該是我的錯覺吧!
「那我餵你總可以了吧!」老天保佑,他總算下床了。
沒看過這麼任性的人,根本就是小孩子嘛!
「沒味道。」
「當然啊!病人怎麼可以吃重口味的。」
「那也應該加一點點鹽吧!」
「病人可以吃鹹嗎?」他一臉被我打敗的樣子,但老兄他中氣不足,戰鬥力等於零,無法跟我打架。
「病人不可以吃鹹嗎?」他挑了挑眉,用一眼"妳是白痴"的表情看我。
「我又沒照顧過病人,怎麼會知道啊!」昶君搖搖頭,懶得跟我辯論這個… 傳說中的"常識"問題。
晚上九點多,我還是在他宿舍裡。避免這傢伙燒壞腦袋,只好在床邊守著他。
拿起他旁邊的小說起來翻翻,不久,我也沉沉睡去。
「安安,我要走了,妳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喔!」昶君把我搖醒,我看不清楚他的臉,模模糊糊的。
「你要走?去哪裡?我也要去。」
「不行,那個地方太遠了。妳要自己照顧自己!」說完,他就消失不見了。
「昶君、昶君、昶君!」突然驚醒,原來我還在昶君房裡。
是夢啊…嚇得我一身冷汗。
那傢伙人呢?怎麼不在床上?
「昶君…趙昶君…」不會吧!
那夢…我推開房門,在走廊上找來找去,就是不見他的人影。
「安!」我馬上回頭,是他。
還好,是他,他在。
我站在走廊上,雙腳不聽使喚。
無法向前,也不知怎麼退後。
一放鬆,我順著牆滑落,坐在地板上。
突如其來的舉動,他似乎被我嚇到。
「安安,妳怎麼了?」
「我以為你…」
「我?我怎麼了?」
「你說你要走了…」
「笨蛋,我走去哪啊!」他摸摸我的頭,企圖安慰已經呆掉的我。
安慰嚇到呆了的我。
「我不知道。」
「妳還好嗎?放心,我會一直在這裡。不會走的!
別坐在地板上,很冷的。
我剛剛去倒水,要不要喝?」他伸手要拉我,但我絲毫沒有任何力氣。
「嗯。」也許,這是我們最和平相處的一次,當下的我,莫名的恐懼,讓我不知道怎麼定位自己。
一昧地害怕他離開,更害怕那個夢境是否在預言些什麼。
昶君牽著我的手回到房間,仔細一看,已經凌晨四點了。
喝了水,我讓自己清醒一點。
這才又想起,那個大病毒不知道還是不是在發燒。
我拿起溫度計幫他量了一下,還好,燒退了,我也該回去了。
「你要不要在睡一下?早上再起來吃藥。」
「不用了,我已經好了。」不虧是運動員,感冒睡一天就好了,我有點小小的佩服著。
「好了?你是神啊?剛剛還在發燒欸!」
「現在不燒了就好了!」
「什麼邏輯!」
「妳要回去了?」見我在收東西,他開口問。
「嗯!」我點點頭。
「可是你進得去宿舍嗎?現在才四點欸!」我忘了,真是笨啊我!這下糗了。
「對喔!」
「我看,妳睡一下吧!早上我再送妳回去。」
「不用了,我睡不著。」
「剛作惡夢?」
「嗯。」
「秀秀喔!不怕不怕。」生病讓人變得比較溫柔嗎?
我想…我或許也生病了。
因為我非但沒有酸回去,還笑了出來。
我們肩並肩坐在床沿聊天,感冒並沒有帶走他幽默搞怪的能力,三兩句話就逗的我哈哈大笑。
也許是隔音太好,竟然沒有讓隔壁的人出來抗議。
有或許是隔壁球員太有風度,忍耐度高到極限。
「妳交過男朋友嗎?」
「有啊。」
「什麼時候?」
「兩年多前交過一個。」
「那後來呢?」
「走了。」
「什麼?」
「…」
「怎麼了?分手?為什麼?」
「很多時候,分手是沒有原因的。
即使對方找了一個理由,誰知道是真是假。
那一年,許多巧合下,陰錯陽差在一起。
對一個人太過依賴的下場,就是當分開的那一刻開始,難過得不能自己.
還記得,分手那個晚上,第一次幾乎放下所有自尊求他,他仍然無動於衷。
他說他也會捨不得,卻還是頭也不回、說走就走。
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,他要用這麼戲劇化的方法來懲罰我。
兩個人在一起,依賴久了,很難回到獨自一人的生活。
那段時間,我完全無法適應。
每天晚上,躲在棉被裡,總是哭得亂七八糟。
有時候哭得累到睡著,還會被惡夢驚醒。
我常在想,為什麼要為一個人難過那麼久?
我自己都不知道,怎麼會如此依賴一個人到那種地步?
不久前,他出國了。
長久以來的眷戀,我卻連最後的送行都沒有去。
不知道那時候的我在想什麼,當朋友不解地打電話來問時,我只說"出門很麻煩"。」
「所以,妳變得不愛出門就是那個時候嗎?」
「不知道!可能吧。」
「那,過去…都過去了嗎?」
「也許!因為我很久沒有嚇哭醒來了。或許是麻痺了吧!」
「如果看到他,還會在意嗎?」
「多少都會吧…要視而不見,哪有這麼容易。
小時候,看爸媽分分合合,總覺得愛情這種東西,根本不應該存在。
遇到他,我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,才能勇敢放任自己去喜歡。
我根本不知道愛是什麼,什麼樣的感覺才是愛。
"愛"這個字,對我們而言都太早了。
那時候,就只是,單純的想喜歡他而已。
只是想要喜歡而已。」
「可是妳為什麼不去送送他?妳那麼喜歡他?」
「因為我討厭待在原地,靜靜地看別人離開。」
「但,可能再也沒有機會遇見他了呢?」
「被放棄一次已經夠了,我不想有第二次。
何況,喜歡他的人多著是,不差我一個。」
「怎麼說?」
「分手後的我們,像兩條平行線,再也沒有交集。
但是,我一直不想放棄,卻又不願意被發現。
默默看著他,裝作一付不在意的樣子看著他,偷偷等著,
但,我等到的…卻是一個公開的秘密喜訊。」
「喜訊?」
「對他而言,應該是喜訊吧!
我不知道,後來他有沒有像傳說中一樣,和那個女的在一起。
流言蜚語這種東西,向來就不可靠。
反正,那對我,早就不重要了。」
「妳還真是固執欸!不是對妳不重要,是妳刻意忽視。」
「我才沒有!
如果他曾經是喜歡我的,就不應該在乎兩人情感以外的是是非非.
如果他根本沒有喜歡過我,那麼,我在他的反覆不定後,還不肯放手的話,是不是就太沒有骨氣了呢?!」
「我覺得,妳潛意識裡,是不想讓任何人破壞妳要的完美。
即使,那個人是妳曾經很在乎過的人也一樣。」
「才不是這樣的。
我用自尊賭過一次,幾乎是沒有尊嚴地求他。
最後,沒有愛情、沒有友情、連自尊都陪葬了。」
「拜託,要從很在意到沒有感覺,我看妳根本喜歡他到忘了自己是誰。」
「也許你是對的,但那是以前。
很久、很久以前。
如果你沒有提起,我都要忘了呢!」
「妳知不知道,剛才妳說"過去"那件事的時候,眼神很空?」苦笑了一下,我忘了後來還聊了什麼。
不知不覺,天漸漸亮了。
我倒在昶君懷裡,又睡著了。
這次沒有惡夢驚醒,反而像個美夢。
幸福來敲門的美夢。
友情,定義在哪裡。
愛情,又具有什麼樣的意義。
我不知道。
也幾乎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。
這樣的感覺,真的很好。
也許是自私的想留住當下,也許是害怕跨越那條界線。
只希望,時光永遠停在這一刻。
比好朋友再好一點的友情,像親人的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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